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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宫春日的倦怠

凉宫春日的倦怠

众所周知,凉宫春日就是神。

春日就是光和希望,春日就是一切,春日如慈爱的耶和华为我们带来新生,世间万物都绕着春日在转…且慢,也就是说「日心说」其实是正确的喽?太好了,哥白尼会很高兴的。

为什么我会像一个狂热的基督教徒为春日唱着颂词呢?

很简单,不时常这样对自己做心理暗示的话我会精神崩溃的。

说真的,上课时有一位「神」坐在你背后并不是多么值得欢欣鼓舞的事,也并非如某些人的想象般容易引发会令男子高中生「怦然心动」的event,充其量也只是一些令人「心惊肉跳」的惊险事件。总之,背后的同学是神绝对不会有好事。

所谓的神可以是圣神,也可以是邪神,当然也可以是介于两者之间甚至跟它们毫无逻辑关联的神格,比如中性神、善良神、麻烦神、游手好闲神、恶作剧神、爱闹别扭神、爱管闲事神…至于春日的话,一时难以找到能够高度概括的字眼,总之把她当成是一切神的集合体吧,每个神的特点都有所吸收,当然通常是表现为「爱给人找麻烦神」。

总之,春日是个很麻烦的神。假如不规律性地进行自我暗示、化解心中对这位麻烦天王的怨念,我可没自信能在春日身边活三个星期。

不过谢天谢地,春日还没有到达邪神的范畴。倒不是说她不会给他人带来困扰,「闭锁空间」多来几次也够受的,但至少拥有着实实在在神力的春日并不是那种慵懒地趴在桌子上、时不时叹口气并嘟囔着「好想歼灭人类」、每天都在课堂上发呆构思人类歼灭计划的魔王角色,否则世界君都不知道便当多少次了。

所以,我最近已经看开了,达到了一种明镜止水的境界,春日惹的麻烦事在我看来也没那么不顺眼了,而且她近来也比以前乖巧了不少。反正不管她对人颐指气使到什么程度、将自己的指挥欲和成功欲硬加于人到什么程度,像去年五月的那种世界毁灭级「闭锁空间」怕是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地球也一直有好好地在转。进入新年新学期后,对于春日的行为只要不是太出格,我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当然也包括她在社团活动室中玩弄朝比奈学姐的时候。

才,才不是为了偷看学姐的换衣场景哦!我是说真的!「睁只眼闭只眼」是比喻义!

然而,我们仍需时刻铭记一点——

春日不会成天想着如何歼灭人类,不代表她做不到。

春日可是有着一念之间令旅行鸽复生的伟绩。虽然不太清楚,上帝造人好像是用了整整一天吧?反正肯定没春日快就对了。既然能如此方便快捷地复活一个物种,自然也可以瞬间让所有地球人死翘翘——当春日对这个世界的无聊程度感到绝望的时候。

因此,春日开心也罢,生气也罢,不满也罢,闹别扭也罢,我们通通不用管。

唯独她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露出一副极度消极的脸孔的时候,任何珍爱自己生命的地球人都应该打起十二分警惕。

「唉…心情真糟…」

比方说现在这样。

春日软趴趴地耷拉在课桌上,就像是耗尽燃料的火箭推动器,俏丽的脸蛋这会儿写满了失落,还夹杂着一丝不满。只要我稍稍一回头,就能看到春日这样消沉地望着窗外的景象。

顺带一提现在正上着课,科目是英语。

为什么我会在上课途中时不时地回头看春日呢?这个问题问得好。首先必须澄清的是我对担任英语科的老师一点意见都没有,也并非讨厌英语本身,虽然我承认自己对于时态的掌握比较一般,而且有时会记错英语老师的名字。其次,我当然也不是因为关心春日而转过头去查看她的情况,尽管她从两节课前开始就一直这么没精神,而且刚才已经是第十七次叹气,但那仍然不足以成为我「关心」这个女人的理由。

没错…我所担忧的并非春日个人,而是整个世界的安危!毕竟这两者其实是息息相关的,春日一有什么不对劲就必须要加强警戒,以保障全世界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是一个多么博爱的人啊。

不过话说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春日稀奇地露出干劲匮乏的样子?要知道那个女人可是常年活力过剩、对周围的人大大咧咧指手画脚,累死人都不偿命。到底有什么能让她消沉到这种程度呢…

这种时候就该出动「凉宫春日心情评估专业八级」的我了!

根据我的经验,春日在遇到有什么不顺心的情况时通常是眼睛眯成缝,面无表情,而且会唉声叹气;至于她对谁来气的时候则是微微蹙眉,角度大致在零至三十度,双颊略有些鼓起,视程度轻重还可能伴有直接的愠色,令人没胆量正视,有时也可能会叹气,不过频率没有前者高。

而春日现在的表情…嗯,眼睛眯缝符合,面无表情符合,叹气符合…也就是说,是遇上不顺心的事了。

那么进一步推测,那件事可能是什么呢?这就要从她进入这种状态的时间点之前开始排查——两节课前,也就是体育课后我换完衣服回到教室,春日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要说那之前有发生过什么…也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堂体育课,男生踢足球,女生在室内玩躲避球,也没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不过,这是对于站在男生角度的我来说。

由于男女分开上课,我并不知晓体育馆内的躲避球运动滋生了什么事端,回来后也没有听女生们谈及,至少我是没有听到。不过从春日往常的个性来考虑…说到有什么「不顺心」,恐怕是纠结于胜负之类的东西,其他人都不会在意,只有她一个人把不爽憋在心里。多半是这样没错了。

也就是说——春日打躲避球打输了,所以才意志消沉!

「唉…假如由良当时跳得再远一点,救到那个球的话,我们就不会输了…」

…啊咧,真的假的?

我蒙对了?

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耶!好吧我承认我确实不太待见英语,在河村…还是河田老师的课上开小差,不由自主地在脑内开始了侦探小剧场。但我明明是很随意、有一点没一点地瞎扯着,居然猜中了春日消沉的原因…

「不过叶山的位置分配也有问题,明明是游泳部的,腿部力量却有些不足,不适合担任副攻手。另外坂中的体力意外地差,当时不应该给她分配那么大的防备范围…」

春日似乎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本班躲避球女子队的领军人物,至少在她自己看来。

有点意外呢…最近春日似乎渐渐有跟同班同学搭得上话的趋势了,我对此感到十分欣慰。谷口、国木田之流在春日的心目中终于从空气升格为了电线杆。

不过说了这么多,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春日一脸的沮丧就摆在那里。

光是为了一场胜负,而且是在其他任何人眼中都无关紧要的那种,春日居然执着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有点反常…不过说到底,只要是春日想办到的事很少有不成功的,因此偶然的失败反倒打击更大也说不定。

不晓得目前为止…是否已经引发了什么状况呢。

等下得去跟古泉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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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下课后,我第一时间走向古泉所在的班级,把他叫到走廊。

「嗯,你说的有道理,正是因为凉宫同学无时无刻都那么优秀、不习惯所谓的失败,所以才难得地消沉一次吧。不过…」

不过什么?你倒是快点说啊!

我受不了古泉故意说到一半开始扶颔耍帅的样子,急切地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还是有少许疑点呢…首先正如阿虚你所说,凉宫同学为了一场躲避球比赛而闹别扭未免有些太过计较。毕竟,凉宫同学也并非从来没尝过功败垂成的滋味。」

也是,春日打比赛打输也是有先例的。并不是指那次SOS团棒球大会,而是之前…大概四五个月前的另一堂体育课上,女生们进行了接力练习,春日那组由于队员们的平均水平稍有些遗憾而屈居第二。当时也没见春日发多大脾气,不过是当场咋了咋舌,过五分钟又恢复了老样子。

「除此之外,这次的事态还有一个更加引人关注的地方,尤其是对于我们『机关』而言——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接获任何有关『闭锁空间』和『神人』出现的消息,其它形式的异常状况也一概没有。」

是吗?我倒不觉得有多奇怪,毕竟也不算多大的事。春日那女人只是这种程度的不满情绪都会引发「闭锁空间」吗?

「有时会。尽管持续时间很短,可能不到五分钟,或者是只出现了『闭锁空间』而没有在其内部大肆破坏的『神人』,那样的话只消静候一小会儿空间就会自动消失。然而这次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和凉宫同学表现出的懈怠不太吻合呢。」

古泉沉吟半晌后抬起头,重新挂上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并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总之,我会跟我的同事们保持联系,一旦发生了什么我会立即通知阿虚你的。同时我们也会积极探索让凉宫同学心情转好的方法,这点上希望阿虚你也能协力。」

让那女人变开心的方法吗…感觉很麻烦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与古泉又随便聊了几句,就挥手向他告别返回二年五班的教室。理所当然地,从后门进入的时候又看到了春日托腮呆望着外边的画面。

真是的,和累死累活的我比起来,你的待遇说什么也好过头了吧!

为什么全世界都非得迁就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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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一般都在SOS团活动室吃午饭,无论去买面包还是自制便当都会带到活动室享用,毕竟在教室里并没有关系好到可以拼桌吃饭的同班同学,而且「在活动室可以一直欣赏实玖瑠的女仆装并确保有希不被电研的家伙骚扰」,说白了就是想满足自己作为团长的指挥欲吧。

不过,今天的春日反常地在第四节下课后没有前往活动室,而是继续趴在桌子上。

已经临近中午一点,平常这个时候的春日号火箭大概已经燃料补充完毕,开始活力旺盛地追着朝比奈学姐满校园跑了。不过,虽说春日到现在都还没吃午饭,但由于她并没有自己传达肚子饿的讯号,擅自对她表达同情与关怀又八成落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所以我不打算将手上的炒面面包分一半给她。

虽说如此…果然死气沉沉的春日看起来有点令人担忧呢,而且还有一点点可怜,出于世界和平的考虑还是分一半给她好了…等等,一半好像有点多,我的食量虽不大但也没自信到可以用剩下半个面包撑过下午,要不分给她四分之一吧?或者三分之一?要不这样好了面包归春日,炒面归我…

「二年五班的凉宫春日同学,二年五班的凉宫春日同学,听到后请立即前来学生会室。」

嗯?

春日吗,又出什么问题了?最近她应该没闹什么事吧,至少自上次社团存废危机事件以来一直没干过什么全校规模轰轰烈烈的——

等等。

说起上次那个…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那个外表强硬实际上意外地挺好人的「学生会长」。记得当时古泉说为了不引人猜疑地将他推上会长之席,花了跟重组众议院差不多的钱。

难道,又是「机关」干的好事…

「诶…谁在叫我?」

春日慢条斯理地从桌子上爬起来…不,应该说只是把依然搭在胳膊上的头稍微摆正并抬起来一点,虽说看上去是有那么精神了一点但还是很无精打采。

「学生会广播吗…麻烦死了。」

而且反射弧较平日长了不知多少倍。

说真的,只要是近距离与春日接触过的人,看到她这副样子都会不禁担忧。

实在不像她,太不像了。

春日的脑袋上升至离胳膊一公分左右的地方,然后——

「好麻烦…果然还是不去了。」

又耷拉下去。

春日又回到了自己的臂弯中。

那个,春日同学?不去看看真的不要紧吗?

「不用啦…反正肯定又是有关SOS团社团经费的东西,要扣就任他们扣好了,实在不行以后一有外出活动就找鹤屋学姐。」

喂!这怎么说也太麻烦人家——

「或者从阿虚你的钱包里拿。」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发展!?

把下属当提款器也要有个限度!我真的要生气了哦?阿虚我生起气来自己都害怕的哦!?

「眼光不要这么狭隘嘛阿虚…怎么说来着…对了,国债的收益不是普遍比同期银行利率高,而且是以国家信誉作担保的嘛,跟这个是一回事。我以团长信誉担保会付你利息的,所以尽管放心吧阿虚。」

才不放心咧!人家国债的大前提是要连本带利一起还!

春日肯定是想到期限了就玩文字游戏,只还利息不还本,甚至一气之下撕毁合同,这家伙的话绝对做得出来。

「…啧。」

春日在我眼皮底下清楚地咋舌,然后自暴自弃般地把头埋了起来。

我最近开始质疑自己是否太顺着春日了,从来不在她榨取我荷包的时候明确表达不满,久而久之让她越发地猖狂。我觉得自己就好比中世纪的德意志之于教廷,成为了供春日任意压榨的奶牛。

说起来,我和春日瞎掰了这么久,学生会那边还是没有新动静哦,也没有重新进行广播。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走廊上似乎传来一阵小骚动,而且声源离我们班越来越近,令人下意识地感觉到是朝着我们来的。

「凉宫春日同学在吗,请出来一下。」

一小支队伍在我们班门前停下,领头的是一位打扮文质彬彬却莫名地有种凌人气场的眼镜男,看样子是学生会有关人士。

他们明显已经看到了趴在座位上的春日,但出于礼貌或者别的原因还是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点高傲的感觉。

「凉宫春日同学,请出来一下,有点学校方面的事项需与你进行商谈。」

「咕…又是学生会的走狗吗,居然对SOS团图谋不轨到上门邀战的地步!」

——平常的春日大概会这么说。

可惜,今天她对此无动于衷,仅仅用余光瞄了眼门外。

「嗯…来找茬的?」

对啊春日!SOS团再次陷入存废危机了哦!身为团长的你不应该做点什么吗?来吧,像上次那样大活跃吧!展现出你的领导才华,将欺压弱小社团的邪恶学生会打得溃不成军——

「阿虚,出去处理一下。」

…诶?

为什么是我?你不是团长吗,而我只是一介团员耶!

「没关系啦,我现在正式命阿虚你为SOS团的法人代表,全权负责处理一切麻烦或者累人的交涉杂事。所以现在出去把那群家伙料理掉,快点。」

春日正眼都不看我地说道。

我偷偷地朝门口那边望了一眼——糟糕,领头那个男的似乎越来越火大了!背后隐隐浮现出阿修罗鬼气的程度!稍微有点可怕耶…

不过,指望春日自己出去跟交涉似乎也不太现实。

没办法——我长叹一声,将已空的炒面面包包装袋揉成一团,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门外。

算了,我想应该也不会遇上多大问题。

走出班门,扫视了一遍在场的学生会成员及围观群众——果然,在走廊拐角处发现了古泉的身影。

「古泉,这出戏的导演是你吧?」

我刻意控制了音量,不让教室内的人听见。

「哎呀呀,真是遗憾,暴露了呢。」

古泉笑嘻嘻地走向我这边,但很快又稍微神色黯淡了些。

「嘛,事到如今暴露与否都不重要了。」

「那个…虽说你们似乎不太顺利,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

刚才那个眼镜男也苦笑着走上前来,刚才的高傲与敌意烟消云散。

「既然再演下去也无济于事,可以让我们先回学生会室了吗?午休时间虽所剩不多,还是希望能尽量多完成些工作,否则放学后大家都要留下加班加点,恐怕得待到很晚…」

「啊,真是抱歉,请各位回去忙吧,已经给我们帮大忙了。」

古泉对那几位学生会成员连连赔笑。他们似乎也没太在意,客套了几句,恭敬地朝我们鞠了一躬之后就离开了。

于是,演员都谢幕了,身为总导演的你还有什么致辞吗?

「哎呀,阿虚你看上去有些不满呢,是因为与凉宫同学美妙的午间二人时光被打断了吗?」

你再敢乱扯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古泉装模作样地对着摆出揍人架势的我赔礼。

「嘛,跟阿虚你想的一样,这次也是我们『机关』为了安抚凉宫同学而紧急筹备的戏剧。」

古泉笑了几下就收敛起来,回到正题。

「演员是临时召集的,报酬跟上次类似。考虑到可能在学生群体中产生不利影响,我们尽量找了上次事件中也有协力过的人,以缩小消息的扩散面。原意是在这出英雄剧中将凉宫同学引上主演之席,顺理成章地让她处理掉一系列事件,获得成就感的同时打起精神。不过…」

古泉从窗外望了望班里的春日,她似乎尚未察觉到这边的骚动已经平息,也可能是她从一开始就对这边的事情漠不关心。

「貌似不太顺利呢。」

我也觉得。

「是我谋划不周,想得太天真了…看来,凉宫同学已经不满足于这点人为设计的事件了呢。」

古泉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虽然可能是我杞人忧天,该不会还要来别的戏码吧?

「毕竟我们『机关』十分关心凉宫同学呢,各种层面上。」

古泉朝我露出爽朗的笑容。

「我们可是不会嫌麻烦的哦。比起事态恶化后产生的世界范围动乱,还是现在这种相对平和的状态让我们没那么苦恼。那么,我先回去构思下一个让凉宫同学开心起来的方案了,阿虚你也要加油哦。」

古泉朝我挥了挥手,就自顾自地朝自己的班级走去。

唉,真是的…直到下午放学之前,我怕是有的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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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还没到下午放学,甚至午休时间都没结束,古泉那小子就想出新的奇妙方案了。效率还挺高嘛…相应地给人添麻烦的能力也会上升。

学生会闹剧结束后,回到教室里的我刚打开罐装果汁饮料、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古泉叫了出去。

「我仔细想了想,也许刚才我们的法子是治标不治本。现在的凉宫同学需要的不是新颖的乐趣和点子,而是他人发自内心的关怀。」

我仔细想了想,你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绕着弯子说话了,是我的错觉吗。

「也许真正令凉宫同学消沉的并非躲避球比赛打输了这件事本身。」

古泉煞有其事地作神秘装说道。

「阿虚你也能留意到,最近凉宫同学在班级内谈得上话的人越来越多了。虽然还算不上『友人』的程度,至少比以前对谁不搭理的态度令人安心得多。换言之,不得不纳入考虑的凉宫同学的情感波动因素也有了复杂化的趋势。」

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我是说,这次凉宫同学遇到不顺后的表现与往常大相庭径的原因,或许正是这场比赛是跟『他人』一起打的。」

古泉往课室中指了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是一片同班同学愉快交谈的画面,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不对…当然值得奇怪。

诚然,这片景象十分和平舒适,但在那个靠窗最后一个位置的女人看来就不是了。

「好不容易和同学一起打了次躲避球,结果只有自己如此执着于胜负,其它女生都是输就输了,不把这当回事,甚至不来安慰一下自己——在凉宫同学看来,这恐怕是莫大的背叛吧。」

就像是自己主动跨出融入集体的第一步,却被人家当做空气,自然会恼怒了。

也就是说,春日并非因为「比赛输了」而意志消沉,而是因为「尽力后输了还得不到安慰」而发脾气吗…不过还是有疑点,春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意他人的想法了?

「总之,虽说班里的同学不敢贸然前去安慰凉宫同学也有她自身的部分原因,还是尽快想办法恢复到比赛前的和谐班级气氛比较好,即便不能完全让凉宫同学开心起来也有助于缓和事态,最终大化小、小化了。不过,究竟应该怎么办呢…涉及到人情交际方面,我们『机关』恐怕也会有心无力呢。」

古泉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没,就算你投来那么热忱的目光我对你的好感度也不会上升的哦,应该说常年维持在负数。

更何况,要说人际交往之类的我也谈不上拿手。我在班里说得上要好的也只有谷口和国木田等寥寥几个,对于女生群体更是所知甚少…

「那个…请问你们是在谈凉宫同学的事情吗?」

身后传来一个有点怯生生的女子音。

我和古泉回头望去…是叫坂中吧?跟春日隔着一个位置的班级同学,记得好像是学校合唱队的。

而且,也有参与今天上午的女子躲避球比赛。

「假如是有关凉宫同学状态不佳的情况…我也希望能帮上忙。」

这个人跟春日关系很好吗?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你是…凉宫同学的朋友?」

古泉向坂中提问,坂中彬彬有礼地转向他鞠了个躬。

「与其说朋友,不如说正为此而努力吧。我很佩服凉宫同学那种人,也十分向往能与她友好相处,所以今天上午才参加了没怎么接触过的躲避球项目…结果似乎对凉宫同学造成困扰了呢。」

坂中很抱歉地笑了笑。

真是一个好人呢,坂中同学,原来班上还有这么对人友好的大和抚子式角色吗…好想用她的指甲熬汤然后给春日灌一整锅。

「真是感谢至极,帮我们大忙了。其实我们刚才恰好正为此苦恼呢,有凉宫同学的亲密好友从中调解就再好不过了呢。」

「哪里哪里,我才是很荣幸能帮到忙。」

古泉和坂中礼仪性地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开始讨论让春日打起精神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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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行吗…」

「嘛,至少试一试也没坏处——大概吧…」

我望着和春日一样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的坂中,不禁心生怜悯。

究竟因我们的任性而给她带来了多大的心理创伤呢…

刚才,坂中和古泉简单商量完毕后鼓起勇气,径直走到春日座位前。

「凉宫同学,可以和你谈一谈吗?」

「…」

「凉宫同…学?」

「…」

「凉宫同学…」

「…」

「…」

「…嗯…嗯?找我吗?抱歉,有些睡迷糊了…」

春日似乎打了个小盹儿,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以不太雅观的样子向上看着坂中。

「嗯…所以说你谁啊?找我有事吗?」

「哈伊!?」

「呃,虽然不知道你是几班的…我们之前见过吗?学生会?还是说来拉我加入社团的?」

「不,不是啦凉宫同学!是坂中啦!你同桌的同桌!只是想说一下早晨那场躲避球比赛的事情…」

「呼噜…」

「凉,凉宫同学…?」

「呼…那种事情去找我的…法人代表…先让我睡一会儿…一日之计在于午休结束前的十五分钟…」

「求求你不要倒头便睡啦凉宫同学~~~~~~」

于是,让同班同学温暖春日那颗冷漠之心的计划就这样不了了之。

那以后坂中就被春日传染了似的,无精打采地趴着,任谁叫都不应。那边似乎反而引起了一小阵女生圈内的关注,不过与我和古泉无关。

「大体方向应该没弄错才对,究竟是哪个思考环节出现了误差呢…」

古泉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用右手扶着下巴,手肘搭在左臂上。他似乎很喜欢用这个姿势耍帅,因为有一种名侦探的风范,不过我觉得换我做这个动作恐怕会不太适合。由此我们得出结论:帅哥什么的通通去死。

「难道说是『朋友』的外延有偏差,应该要更亲近、关系更密切些的…啊,说到这个的话——阿虚。」

嗯?

「能不能麻烦你去把朝比奈学姐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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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凉宫同学吗?看起来很失落耶…」

「正如学姐所说。所以,现在我们能够依靠的就只剩下你了!」

「是这样的吗…我被依靠了啊…」

「没错!请朝比奈学姐展现出在社团教室一贯的开朗气质,与凉宫同学进行惯例的互动以让她打起精神吧!」

「哪,哪有,我平常才没那么派得上用场…不过,也是呢!也许凉宫同学平常的笑脸也有我泡的茶一份功劳呢!再说,凉宫同学的困难的就是我的困难。哟~西,要上喽,朝比奈实玖瑠!」

「一往直前吧,学姐!」

「嗯,我会加油的!」

朝比奈学姐就这样被古泉一步一步骗得堕入魔窟。

喂,你其实就是想用学姐的胸部让春日开心起来吧!

「哎呀,哪里的事,我的思想才没有那么不堪哦阿虚同学。」

别狡辩了!你的险恶用心我全都看穿了!

的确,学姐的胸部就如一计加量兴奋剂,无论谁见了都会立即情绪高涨起来,烦恼忧郁一扫而空,比方说学姐从后门踏入教室的现在就马上掀起了一小阵高潮。

再联系平常春日在社团教室对学姐的所作所为,也就是所谓的「互动」,就不难读懂古泉的想法——他是想用三两句赞美之词将天真无暇的软绵绵学姐诱骗到春日面前,让春日条件反射地将邪恶的双手伸向学姐的的胸部!那个凉宫春日绝对做得出来啊!就算是在教室里!她可是有着将学姐当作敲诈工具使唤的前科哦!

这种方式我绝不认同!说什么都不会认同!唯有这点已经超出了人际关系范畴,这是身为人的道德底线问题!也许学姐的胸部确实能让春日获得一时的**,短暂地乐呵一阵,「机关」也能稍微松一口气,但这种将某人的愉悦建立在另一人的痛苦之上的做法我绝对不认同!而且也不能保证春日之后不会再次消沉下来!

「哦噢噢~那么这样好吗,阿虚,明明知晓了我的行为有什么含义,为了会对学姐造成怎样的心理与生理的双重迫害,你还是无动于衷吗?」

古泉阴险地朝我笑着。

「甚至——沦为帮凶?」

咕!

唯有这点…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的确,当古泉拜托我去三年级请学姐过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拒绝。

「难道不是因为,阿虚你今天也没能欣赏到凉宫同学与朝比奈学姐在活动室嬉戏打闹的场景,心存遗憾,所以想借此宣泄欲望吗?」

才,才不是!

完全没有哦!我在到刚才为止的午休时间中完全没有想象过平常这个时候春日在活动室中缠着朝比奈学姐换衣服,以及偶尔一个手忙脚乱致使春光乍泄的场景。我是正人君子,不是偷窥狂,没有春日和学姐每天上演的香艳剧我也能活。

我只是…对了,没错!我只是太过心善,深谙佛学中的信任之道,在被古泉拜托的时候没能看清他的真面目,等无辜的朝比奈学姐被带过来并进一步引向虎穴早就为时已晚,回天乏术的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目送学姐走向终焉。

嗯,这个解释太棒了,我真是天才。

「那个,凉宫同学?请问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啊,在我自我洗白的这段时间内学姐已经走到春日跟前,弯下腰来查看她的状况。

「咦,实玖瑠…」

「嘿~」

「咿呀!」

被春日冷不丁地从背后搂住并失声尖叫的学姐好可爱。

「实~玖~瑠~正好我心烦着呢,就让你可爱的胸部来慰藉我一下吧~」

「不,不要!凉宫同学!这里是教室…」

「有什么关系嘛~」

春日的手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着,从腰部到小腹,再到更上面的部分…目标直指学姐胸前的两团重磅炸弹!

春日整个人如饿狼般扑到学姐身上——虽然没有出现这种某种意义上讲令人安心的情况,但她的身子确实已经从座位上起来了一点,也就是说她稍微恢复活力了!如古泉料想的那样!

我和古泉在窗外紧张地凝视这一幕,不约而同地吞了口口水。

假如在这里春日的邪念战胜了良知、战胜了倦怠,那就是全世界的胜利,是和平的符号!虽然听上去很匪夷所思但就是这样!

全人类的福祉在此一念!

眼看春日的手就要够着学姐的胸部了,然而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必须再从椅子上起来一点才能摸到。

然后,春日垂下了手。

「嗯…果然还是好麻烦。算了,下次吧。」

重新趴在了课桌上,安详地合上了眼睛,留下可怜的朝比奈学姐不知所措。

——————————————————————

「我认输了。」

这次连古泉也要被春日的倦怠力场压垮了吗…

「本以为身为超能力者的我能够多少察觉到凉宫同学的想法,并以此为线索制订计划,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呢…超能力也并非是万能的。」

古泉仰天长叹,眼中充满忧伤和愧疚。

到头来还是没搞懂春日闷闷不乐的根本原因吗…吸溜。

「…」

嗯?古泉,为什么突然转过来盯着我看?

不对,他是在看着我手中的…灌装果汁?怎么,你最近喜欢上果汁类了吗?我还以为古泉是咖啡派。

「倒不是从来都只喝咖啡,有时为了放松心情喝点果汁也不错,我比较喜欢酸度和甜度都适中的葡萄汁…先不提这个,阿虚你看上去挺悠闲的样子嘛。」

是吗?

「那边凉宫同学正意志消沉,你这边则超然物外似地喝着果汁。」

为什么我一定要和那个女人共心境呢…世人强加于特定个体的义务换言之就是罪孽哦。

「还没到强加的程度吧…只是觉得,阿虚你多少也应该关心一下凉宫同学才对。」

哦,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呐,阿虚。」

古泉神色有些难看地朝向我这边。

「虽然觉得应该不会是这样…以防万一确认一下,你刚才在我们『机关』行动之前有尝试着安慰过凉宫同学吧?」

呃,这个…要看安慰的具体定义吧。

我觉得自己整体上还是挺关心春日的,主要是指心灵方面。

「至少口头表示是有过的吧?还有就是陪凉宫同学闲聊散散心,或是请她吃个午饭之类的。」

古泉盯着我的目光愈发锐利,感觉浑身被尖针刺着好不难受。

「你,该不会…」

咳咳!我们知道,这个…不是经常有心灵鸡汤这一说嘛。对他人的关怀其实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转变为实实在在的动力及能量从而填报肚子的。因此我认为,在这个情况下并无特地帮春日买午餐的必要…

「哎…没想到还真是这样,早知道应该先确认这个可能性的。」

古泉一下子从墙上撑起来,活动活动腰部,露出爽朗的表情。你小子很开心耶…

「当然开心喽~因为已经没我什么事了,『机关』已经到收工时间,剩下的就交给阿虚你吧,反正在已经知道事态不可能闹大的前提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为什么你能这么确信!

「因为是凉宫同学和阿虚你嘛,肯定会以简单快捷的方式收尾的。那么——既然我也下班了,难得身心愉悦,离午休时间结束也还有一点时间,我就去自动贩卖机买罐葡萄汁吧。」

没等我出声叫住古泉,他已经消失在楼梯口处。

什么啊,留下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暗示就走人了!你当全世界的人思维回路都跟你一个型号的?

我忿忿不平地喝了一大口果汁,让意识伴着喉头传来的凉爽感觉变得畅快。

我…

我在走廊上稍微移动了下位置,透过课室的玻璃窗看到挂在黑板右侧的时钟。

午休还剩不到十分钟吗…

但是,算上午休结束到第一节课正式响铃的这段时间,二十分钟绰绰有余。

应该赶得及吧。

说起来,中午拜古泉所赐闹腾了这么一大通,肚子又有点饿了呢。

果然一个面包还是无法满足我的胃吗…而且不应该随便尝试不习惯的面包呢,平常一般是自带便当,一下子换成面包很容易因不熟悉每个面包的具体分量而吃不饱或吃太撑。

没办法,再去福利社买个面包吧。虽说大概已经在学生们的哄抢下全军覆没,但红豆面包之流总还有漏网之鱼吧。然后就是重点了——刚才我下去买午餐时,发现今天红豆面包和菠萝面包居然在做半价宣传哦!本已低廉亲民的价格再加上半价标签令人如何把持得住荷包里的百元硬币!

于是,我下定决心,假如下去以后发现面包还有剩就多买一个。

————————————————————————

「实~玖~瑠!这回看你往哪儿跑!」

「咿呀呀呀呀!凉宫同学,不,不要!」

放学后,打开社团教室的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派祥和温馨的景象。

一直没出场的长门眼下也一如既往地存在感薄弱,朝比奈学姐正与手持超暴露护士装的春日斗智斗勇,在桌子上摆着奥赛罗棋阵的古泉则抬起头来,向我微笑示意。

「哟,阿虚,后来怎么样了?」

「还不是…跟你想的一样。」

我随手将书包丢在一边,在古泉对桌位置抽出一张椅子坐下来。

中午,将标有「半价90元」的红豆面包递给春日时,她默不作声地接下了,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听到座位背后传来拆包装袋的声音。

…的确,实际上可能有反应只是我没看见罢了,因为一直没回过头。

在我找到好的回头搭话的理由之前,我开始思索为什么非得找到这样一个理由,而在我思索完这个问题之前,春日似乎已经吃完了,安安静静地开始了下午的课程。

「嘛,总之结果好一切都好。」

古泉望向洋溢着幸福笑容满屋子跑的春日,露出欣慰的表情。

「果然,我的猜测基本还是中了呢。凉宫同学无精打采的原因确实是躲避球比赛,确实是比赛打输后没能得到关心。只不过,凉宫同学本来就没有期待来自班级同学的关心,将怨气发泄在队友身上不是她的风格。」

是哦,也就是说发泄在我们身上倒可以,原来对春日来讲我们的地位还比不上同班同学。

「并不是『我们』,仅限阿虚你一个哦。」

啊啊,又来了,古泉那种「你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傲娇」的腔调。

「凉宫同学与班级同学的关系一直缓慢而稳定地发展着,参与躲避球比赛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不过,毕竟还是打输了,多少会有些不满,也许还上升为了对自己迈出的这一步是否正确的猜疑,进而陷入苦恼之中。但刚才也说了,找班里的其他同学倾诉、排解并不符凉宫同学的个性,毕竟他们对自己又不算有多了解,无法令自己真正开怀。因此,她转而期盼更加亲密、更了解自己的对象来安慰自己。」

古泉将一个白棋翻转成黑棋的同时,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即便,是委婉含蓄、并不直接表达出来的安慰话语,凉宫同学也会欣然接受吧。」

别给我瞎妄想,你又不是春日!

我轻哼一声,以春日和朝比奈学姐此起彼伏的大喊大叫,以及长门翻动书页的沙沙声作为背景音乐,揣摩起古泉给我设好的残局。

我说得没错嘛!古泉虽为超能力者,毕竟无法做到一心同体,怎么可以擅自用自己的浮想联翩断定别人的意愿呢。

你说是吧,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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